迄今为止,有宋一代,知名度最高,最受欢迎的诗人当属苏轼。苏轼的才气,无须赘言,天地万物,人间百态,信手拈来,皆成诗篇,而且无不意趣盎然。苏轼现存诗歌有两千七百余首,其题材之广泛,内容之丰富,流传之深远。千古诗坛,除盛唐李杜之外,鲜有其匹。
明代诗人袁宏道评价苏东坡的诗认为“苏公诗无一字不佳者”。既然首首都是佳作,所以选读就会容易许多,今天我们就以“花”为主题,欣赏一下开放在苏轼诗中的那些花儿。
苏轼咏花的诗很多,限于篇幅,不能一一罗列。中国古代流行农历十二个月以花名作代称的用法,一花对应一个月,称为十二月令,这些月令花分别是:正月梅花,二月杏花,三月桃花,四月牡丹,五月榴花,六月荷花,七月葵花,八月桂花,九月菊花,十月芙蓉,十一月山茶,十二月腊梅。我们就按照这个顺序,来欣赏苏轼的咏花诗吧。
正月梅花
梅,名列花中四君子之首,铮铮傲骨,迎霜斗雪,凌寒而开。是苏轼最爱吟诵的花,他总共有四十多首写梅花的诗。今选其中一首如下:
梅花二首其一
春来幽谷水潺潺,
的皪梅花草棘间。
一夜东风吹石裂,
半随飞雪度关山。
的皪[delì],光亮,鲜明的样子。
这首诗写在“乌台诗案”后,苏轼被贬黄州途中。前两句写景,春日幽深的山谷之中流水潺潺,在杂草荆棘之间绽放的梅花显得格外的亮眼。
后两句寄意抒情。一夜的东风把山石都吹的裂开了,树上的梅花有一半都被吹走了,飘扬在空中的梅花,伴随着飞雪飞越了万水千山。这联诗,诗人想要表达的是,虽然环境恶劣,但是自己依然会坚持自我。借飞去的梅花,寄托自己对远方亲友的思念。
二月杏花
杏音同兴,寓意吉祥。《西京杂记》一则记载中说,天上的神仙有以杏花为食的。所以唐代高蟾有“天上碧桃和露种,日边红杏倚云栽”之句。苏轼笔下的杏花则又有不同的意蕴。
杏花白鹇
天工剪刻为谁妍,
抱蕊游蜂自作团。
把酒惜春都是梦,
不如闲客此闲看。
白鹇,一种名贵的观赏鸟,行止闲暇,所以宋代人称其为“闲客”。
这首诗写杏花和白鹇,是有所讽喻的,蜜蜂似乎是讽喻那些追名逐利的小人。而白鹇则寄托了诗人想要超然物外的理想。
三月桃花
《开元天宝遗事》中记载,唐玄宗时期,皇家花园里有桃树千株,每当桃花盛开时节,玄宗与杨贵妃就会日以继夜的在花下饮宴,非常的开心,所以唐玄宗说,不只是萱草能令人忘忧,这桃花也能销恨。有时,唐玄宗还会折一枝桃花插在杨贵妃的宝冠上,说这花能增添贵妃的娇羞之态。
桃花
争开不待叶,
密缀欲无条。
傍沼人窥监,
惊鱼水溅桥。
四月牡丹
唐代人喜欢牡丹花,到了宋代,文人学士更爱梅花,但是赏牡丹这个传统,自唐延续下来,所以时人不能免俗。
吉祥寺赏牡丹
人老簪花不自羞,
花应羞上老人头。
醉归扶路人应笑,
十里珠帘半上钩。
这首诗写在年,时年35岁的苏轼任职杭州通判。时年65岁的知州沈立约他同去吉祥寺赏牡丹。很多人将这首诗解读为苏东坡的自嘲诗。从年龄上来看,似乎不恰当。
五月榴花
即石榴花。此花是汉代张骞自安石国带回长安的,所以又名安石榴。
石榴
风流意不尽,
独自送残芳。
色作裙腰染,
名随酒盏狂。
名随酒盏狂,石榴别名金罂,是一种金子作的酒器。
色作裙腰染,是指唐代年轻女子极为青睐的“石榴裙”。
六月荷花
先确认一下名称,古人莲花与荷花没有严格的区分,二者可以混用。现在莲花一般指睡莲,其和荷花的区别是用一句话来概括的话就是“依水为莲、出水为荷”,叶子贴在水面上的称为睡莲,叶子高出水面的称为荷花。荷花上面可以结出莲蓬,下面会生出藕,而睡莲则没有。荷花的叶子是圆形的,睡莲的叶子有v型的缺口。
莲
城中担上卖莲房,
未抵西湖泛野航。
旋折荷花剥莲子,
露为风味月为香。
七月葵花
《广群芳谱》中记载的葵花包括龙葵、蔠葵、蜀葵、锦葵 天葵、西番葵等等。七月的月令花究竟是哪一种葵花,不得而知。或者就是指的现在所说的向日葵?苏轼诗中有一首专门吟咏黄葵的诗,从诗句分析。从时间上来看,还是有些重合的。
黄葵
弱质困夏永,奇姿苏晓凉。
低昂黄金杯,照耀初日光。
檀心自成晕,翠叶森有芒。
古来写生人,妙绝谁似昌。
晨妆与午醉,真态含阴阳。
君看此花枝,中有风露香。
八月桂花
桂花是杭州市的市花,每到农历八月满城飘香。千年前的苏轼也应该体验过,杭州桂花的香气。
八月十七日,天竺山送桂花,分赠元素
月缺霜浓细蕊乾。此花元属玉堂仙。
鹫峰子落惊前夜,蟾窟枝空记昔年。
破祴山僧怜耿介,练裙溪女斗清妍。
愿公采撷纫幽佩,莫遣孤芳老涧边。
元素,杨元素,时任杭州知州,是苏轼的上级。
九月菊花
菊花因陶渊明而被后人誉为“花中隐士”。它也是花中四君子之一。苏轼崇拜陶渊明,仿写了许多陶渊明的作品。所以他咏菊花,当属意料之中。
寒菊
轻肌弱骨散幽葩,
真是青裙两髻丫。
便有佳名配黄菊,
应缘霜後苦无花。
十月芙蓉
《学圃余疏》记载芙蓉特宜水际,种类不同先后开,故当杂植之,大红最贵,最先开,次浅红,常种也,白最后开,有曰三醉者,一日间凡三换色,亦奇,
芙蓉
清飙已拂林,积水渐收潦。
溪边野芙蓉,花水相媚好。
坐看池莲尽,独伴霜菊槁。
幽姿强一笑,暮景迫摧倒。
凄凉似贫女,嫁晚惊衰早。
谁写少年容,樵人剑南老。
十一月山茶
山茶花,农历十月开至次年二月,历经一个冬天。
邵伯梵行寺山茶
山茶相对阿谁栽,
细雨无人我独来。
说似与君君不会,
烂红如火雪中开。
十二月腊梅
腊梅也称为蜡梅。
蜡梅一首赠赵景贶(节选)
天工点酥作梅花,此有蜡梅禅老家。
蜜蜂采花作黄蜡,取蜡为花亦其物。
天工变化谁得知,我亦儿嬉作小诗。
君不见万松岭上黄千叶,玉蕊檀心两奇绝。
醉中不觉度千山,夜闻梅香失醉眠。
归来却梦寻花去,梦里花仙觅奇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