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入夏以来,白昼渐长,满眼新绿,树叶伴随和缓的风簌簌作响,一派郁郁葱葱的景象。白居易在诗中写道“人间四月芳菲尽”,榴花却悄悄在五月盛开,延续着人间花事,成为农历五月的主花,所以五月也叫“榴月”。
一簇簇榴花在一片浓绿中探出头来,在风中翻飞舞动,娇艳热烈,十分惹眼,似乎是在迫不及待地迎接盛夏的到来。今天,我们就在北宋诗人苏舜钦的诗作中,欣赏一下在清和夏日里,肆意绽放的榴花。
夏意
(北宋)苏舜钦
别院深深夏簟清,石榴开遍透帘明。
树阴满地日当午,梦觉流莺时一声。
大家对于苏舜钦可能不是很熟悉,但是提到苏州城南的沧浪亭,肯定很多人都知道,它的主人正是今天这首诗的作者。
公元年,苏舜钦隐居吴中,购置了一座废弃已久的园林,并在园林北边修建了沧浪亭。
他在隐居期间寄情山水,写了很多清新恬淡的诗作。《夏意》就是他在这个时期的作品,诗人对午睡时的场景进行了描述,将夏季的正午时光,写得别有意趣。
前三句,写入梦前眼前的景色。首先,诗人交代了休憩的场所:在宅院的深处,有个幽静的小院,躺在小轩里清凉的竹席上休息,只觉得浑身暑气散尽,凉快极了,夏日时光也因此变得安逸悠长。
“别院”“深深”和“夏簟清”的层层深入,展现了小院曲径通幽的环境。
紧接着,诗人写院中的景色:我倚卧在窗前,透过垂挂下来的竹帘向外看去,石榴花在风中摇曳,风姿绰约,可见榴花在枝头开得有多么肆意。因为隔着帘幕,榴花原本夺目的火红色也变得柔和了许多。
院中的树木繁茂,尽管烈日当空,但是光线却无法透过浓密的树叶,只留下了一地的绿阴。
榴花、夏木,红绿相缀,明暗相映,营造了一个十分舒适的午睡环境。果然,诗人睡意渐浓,于是就枕着一席清凉,酣然入睡。
最后一句,诗人说:在半梦半醒间,只听见从园林深处,不时传来了几声黄莺悦耳的啼鸣声。
深院夏席、石榴开遍、树阴满地、流莺数声,光影声色里都是夏天的景致,但丝毫没有夏天的炎热,反倒给人一种静谧清爽之感。
榴花自古以来就深受人们的青睐,爱极了它明媚却不艳俗的红。许多文人也为榴花的妩媚娇艳所折服。
唐代诗人杜牧看到头戴榴花的女子时,竟然担心花会烧坏了她的翠簪和秀发,写下了“一朵佳人玉钗上,只疑烧却翠云鬟”的诗句。
绿阴丛中缀着的榴花,无疑是夏日时光里最绚烂的存在,它迎着初夏的微风,送走春意。榴花开过,夏,也就深了。
石榴在夏日开了一树的炽烈,如同傍晚天边的云霞,美得让人移不开眼,许多名家的画作中也不乏它的身影。
我们就在明代画家陆治的《花石图》中,来欣赏一下清夏石榴花的景致。
▲《花石图》明陆治
绢本设色.6cm48.6cm
美国克利夫兰艺术博物馆藏
这是一幅工笔画,画面前景的湖石,嶙峋耸立,孔洞很多,而且形状都不规则,那是因为是长时间被水流冲刷,自然形成的。
画家先用水墨勾勒皴染轮廓,展现出湖石质地坚硬、棱角分明的质感;再用石青晕染敷色,给整幅画奠定了清丽的基调。
湖石后面,一枝石榴花向上生长,占据了整个画面的上方,树枝遒劲,生长方向富有变化。
枝上的榴花三三两两簇拥在叶间,或含苞初绽,或蓬勃怒放,花朵鲜艳明丽,在浓绿的叶片中更显娇俏可爱,向人们展示着专属于夏天的热烈。
在湖石的后方,几株蜀葵娇羞地探出头来,花枝挺立,花朵白中透粉,叶片翻折错落。
湖石旁边的空地上,一株萱草迎风而立,叶片舒展散垂。
这幅画用笔细腻简练,敷色雅丽。作者陆治热爱园艺,晚年隐居期间种植了许多奇花异草,因此能够准确掌握花卉植物的各种形态。他的花鸟画,工笔写生娟秀精致,写意花鸟从容点染。
▲《蔷薇扇面》清陆治
农历五月,天气闷热,大自然中的蛇虫在这个时候也活跃了起来,人们为了辟邪毒,会在家中悬挂“钟馗像”。
▲《簪花钟馗图》清任颐
钟馗在很多民间画像中,耳边会簪一只火红的石榴花。
▲《司五月石榴花神钟馗》民间画像
他在传说故事中嫉恶如仇的形象,恰恰和榴花不惧烈日的刚烈性格相契合。
▲《钟馗夜游图》明戴进
于是百姓把钟馗视为“石榴花神”,榴花也因此成为了端午清供画中的一员。
▲《午端图》清郎世宁
榴花随着初夏和暖的风开放,为人们留下了满目火红。榴花的红,是夏日生命蓬勃的象征,是孕育累累硕果的前奏,是在中国传统文化里烧了千年不息的火。
原标题:《清夏榴花:石榴开遍透帘明》